然後搜尋了很久。用各種離奇的方法組合關鍵字：觀眾 看鏡頭 疏離 導致。發現自己對機器說話的方式像對一個嬰兒：奶嘴 吃 抱抱。但這分明是一個比我擁有更多資訊與知識的嬰兒，全世界的線索和理論，全世界的事物和事物的名字。我卻覺得它聽不懂「聽到一個理論說當角色看著鏡頭會讓觀眾感到疏離。聽說這個理論叫劇場疏離。想了解一下這個理論。你聽說過嗎？」對著搜尋引擎首頁閃爍的欄位裡（屬於機器的，長條狀的耳朵），像個囂張的大人：角色 鏡頭 看 疏離。我面對搜尋引擎首頁，明明無知卻如此跋扈。搜尋結果裡沒有任何一個結果談到劇場疏離。
機械般駑鈍地擁有無窮智慧的嬰兒。點開書店網站，發現《彩虹魚》竟然已經出了整整八冊。想到第一次到小姑姑新家，白天採草莓，並對庭中鋪滿落葉和垃圾的游泳池同時感到骯髒與羨慕。筆記裡寫了一段：「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夏天就聯想到所謂家道中落。要這樣寫：他們家有游泳池，但早已無法讓游泳池是游泳池。」遲遲沒有用在任何小說裡。因為為自己語氣裡的憐憫感到非常嫌惡。Sylvia 說：你連寫小說都怕把手弄髒。這就是為什麼你寫不好虛構。在小姑姑家裡睡不著，起床偷偷開電視，十歲，被深夜節目裡介紹蝙蝠俠的紀錄片嚇到不敢轉台。小姑姑也醒了，走過來坐在沙發上我的旁邊。說：要不要唸故事給你聽？
看見 Poi 發了電影心得動態，南瓜馬車似的現身的動態。想去搭訕：「所以，妳會習慣先看小說再看電影嗎？」但是不可以，不可以。一旦去了她就知道我有在看。以後就會考慮我有在看而遮蔽而隱瞞。囚犯分別戴上紅白二種顏色的帽子，對囚犯說：「你們之中至少有一頂是紅帽，但不准與他人交談或查看自己帽子的顏色。」我搞不懂仙杜瑞拉哪來的自信，就這樣驕矜自喜地去試鞋子：要是王子看見妳沒化妝的樣子就反悔了怎麼辦？
劇場疏離。為避免劇場疏離而維持的偷窺。我從書架上抽下《彩虹魚》，對小姑姑說：我要聽這本。她唸得很慢，「彩虹魚是海底最漂亮的魚。鱗片。你看彩色的麟片。所以叫彩虹魚。」很快地，我假裝睡著了。我不想要她繼續唸了，但如果告訴她我怕她累，她只會回答「不會」然後繼續。為避免劇場疏離而開始的謊言。我閉上眼睛。我瞇著眼睛偷看她有沒有發現，但她只是拿了被子來，關上客廳的燈。結果我真的睡著了。
為避免劇場疏離而造成的疏離。再沒有演員會隨便看鏡頭了。我沒有和 Poi 說上任何話。關掉網頁，十年前死去的小姑姑忽然醒來：要不要 唸故事 給你 聽？
#歌單三十天2019．24
#現已解散但你希望他們重聚的樂團的歌．伊甸樂園
Song & Lyrics
Q團體
Album
We Were Here (200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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